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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一下,覺得久久平靜的心湖因為這一記用力過猛的擁抱,被撞出了幾絲漣漪,只是……你要不要這麽用力?要不是熟知你腦子有問題我真的以為你是故意針對我!

悠悠的,江九月開了口:“放手。”

清泉一聽,連忙放手並且後退兩步,嘿嘿,饅頭來了就好,他以後一定會跟緊饅頭,不會讓她跑的不見人影的!

幾個漢子這才松了口氣,看來果然江九月就是這個傻子的定神丹。

江九月轉身,蹲在陳小鳳面前:“你手臂斷了?”不過看你這麽白的臉色似乎不用回答了,就是斷了,江九月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心情很好。

陳母警覺:“江九月!”這麽幸災樂禍是想做什麽?

江九月眼尾上翹,看向陳母:“陳伯母,這麽熱的天,火氣還這麽大,對身體可不好。”

“你——”陳母也不傻,這樣的諷刺她聽不出來?

“娘……我好痛……”陳小鳳慘白著臉,瞪著江九月的視線也沒那麽兇狠,倒像是受了萬分委屈。

江九月心中哼了一聲,你委屈?在江九月和陳小鳳之間,你哪裏委屈過?有什麽資格擺這種臉博同情?我不是以前的江九月!

江九月起身,也沒去看清泉,只是道:“回了。”清泉頓時欣喜,幾步跟隨在江九月身後,打算離開。

陳母瞇起眼,高聲道:“江九月!你站住,半月前小鳳在縣城當街對你出言不遜,是她的過錯,我已經教導訓斥過她,作為懲罰也不準她出門半月,如今你既然到了,小鳳現在又痛的說不出話來,我這做母親的就帶她跟你道個歉。”

江九月皺眉。

“可是,你家的傻子扭斷我女兒的胳膊也是事實,你想這樣甩甩手就走?!”

眾人聞言,果然都暗自點點頭。

元大柱楞了一下,想著是這麽回事,犯了錯是要受懲罰和負責的。

清泉驀的變了臉,瞬間轉到江九月的面前,左邊胳膊以及其別扭的姿勢伸開,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,一雙眸子還兇狠的瞪著陳小鳳:壞人!搶饅頭的東西還不讓饅頭走!若不是怕饅頭生氣,他真的想上去再哢嚓一聲!

江九月眸子一瞇,上前搭上清泉的肩膀,“蹲下!”

清泉唯饅頭命是從,兇狠的瞪著周圍的人,蹲了下去。

江九月的手搭在清泉肩膀摸索了一下,這才發現,原來方才被那些漢子壓著,清泉又死命的要掙脫,用力過大,現在手臂脫臼了,怪不得方才抱著我的時候是用一只手臂……

“陳大娘,清泉本來就和尋常人不一樣,向來膽子小,也從不出門,如果不是別人先招惹他,他怎麽會亂打人?”

元大柱楞了一下,很認真的點頭:“九月妹子說的對,這大兄弟,別人不去惹他,他就一個人蹲在那裏不動彈的。”

陳母對待子女十分嚴厲,向來不是強詞奪理的人,聞言,頓時一時語塞。

清泉山老實出了名的元大柱一句話,讓村民們目光都看向陳小鳳,不由想起某些傳言。

陳家莊陳村長的女兒小鳳好像很喜歡她家表哥元文成,我看天天都和元文成在一起。

你才不知道,女兒家的心事你哪裏懂得,人家喜歡的明明是元武成,沒見大多數時候都是三人在一起嗎?

聽說半個月前因為元武成幫江九月說話,陳小鳳還又哭又鬧,最後被元武成教訓了一頓。

這算什麽?你不知道兩個多月前,陳小鳳和元文成卿卿我我,把元武成氣的夠嗆,進山打柴結果把受了傷的江九月給背回來了……

這麽說元武成原來喜歡陳小鳳?現在又對江九月動心思了?

哦,怪不得小鳳會這麽欺負這個傻子呢,原來是把他當江九月了。

我怎麽知道?

……

陳小鳳的父親陳沖是這小村落的村長,平時為人十分公正嚴肅,剛才和元文成徐夫子一起進門,就聽到了這些議論,皺眉:這些個吃飽了沒事碎嘴的!

“江姑娘。”

村民驚喜:村長回來了!

陳母一擡頭,先看到的是徐夫子,方才那些郁悶頓時消失不見了,“徐夫子,快來幫小鳳看看,她痛的都說不出話來了。”言語之間焦急關懷。

“嗯。”徐夫子看了江九月一眼,上前診治。

“江姑娘!”陳沖上前,看著清泉,自己女兒驕縱跋扈的脾氣他還不知道?只怕又是她先招的麻煩:“這位兄弟似乎也傷到了?要不也請徐夫子幫忙看看吧?”

你想轉移話題息事寧人?陳小鳳什麽德行我不知道?以前江九月因為她的刺激失足落山丟了性命,就這麽模棱兩可的過了關,江九月這條人命未免太過卑微廉價!

“不用!”

江九月吐出兩個字,蹲下身子,活動著清泉的手臂。

哢嚓!

手臂被推了回去,清泉一聲悶哼,額頭有汗珠流下,似乎又想起了某一個地方,那裏陰暗潮濕,沒有飯吃,還有好多很結實的漢子不停抽打他們,誰要喊疼就會被打的更厲害,禁不住顫抖了一下。

☆、15、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

“你試試看,能不能動,會不會疼?”饅頭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,清泉一個激靈,原本的恐懼和迷茫盡數褪去,他現在是和饅頭在一起,再也不會遇到那些人了!

活動了幾下之後,清泉眨著純摯的大眼,崇拜的看著江九月搖頭:饅頭好厲害,什麽都會。

圍觀眾人都是一驚,尤其是徐夫子,聽到那一聲哢嚓,反射性的擡頭,對江九月的迷惑和好奇更為深刻:端看她下手接骨的動作,接觸跌打絕對在五年以上,沈著應對,下手用力分毫不差,她……到底還會些什麽?

陳母率先回神:“徐夫子,小鳳的胳膊到底怎麽樣?”

“只是脫臼了,推回去就好了。”

江九月並不理會他們,轉向清泉:“你為什麽打她?”一指陳小鳳。

清泉狠狠的瞪了陳小鳳一眼,然後打開攥緊的手掌,把那搶回來的二兩銀子給了江九月:“她搶了饅頭的東西,壞人!我幫饅頭打壞人!”

哦,原來如此,怪不得那傻子對你動手。

眾人看向陳小鳳的目光多了同情和無奈:你搶傻子的東西未免太過分了,還是村長的女兒呢!原來陳村長的家教不過如此……

“娘……我我……”陳小鳳倉皇張口,卻在父母嚴肅的目光下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陳母楞住,恨鐵不成鋼:“你……孽障!”他們夫婦這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直,從沒叫人戳過脊梁骨,女兒卻這般不爭氣……可是想起此時女兒的手臂,又滿心悲切,不顧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,轉向徐夫子:“那就請徐夫子塊點幫她把手臂接好吧。”

徐夫子苦笑:“不是在下不幫忙,而是在下學藝不精,跌打之術不甚精通,萬一下手不當,只怕陳姑娘的這一條膀子就會廢掉……”

“什麽?”陳家夫婦驚呼出聲。

陳小鳳嗚嗚的哭著:我要胳膊啊我不要廢掉……

徐夫子又道:“不過,眼下另有一人,手法比徐某要熟練百倍。”

陳母驚喜焦急:“誰!”

“江姑娘!”

村民們面面相覷,都轉向江九月,想起江九月方才那一手,暗想她怎麽和傳言不一樣?

元文成神色覆雜的看著江九月,才一轉頭,發現弟弟元武成也神情迷惑的看著江九月,頓時心情變的十分糟糕。

陳沖僵持了半刻,才咬牙道:“江姑娘,可否……”

“不可以。”呵!你廢掉一只手臂算什麽,江九月可是丟了一條命!何況,你這手臂還是咎由自取。

陳沖楞住,我話沒說完你就拒絕,未免也不太給面子了?“小鳳從小被我們夫妻嬌慣,脾氣不好,如果她有什麽得罪江姑娘的地方,還請江姑娘不要介意……”

“她沒得罪過我,況且我只給猴子野豬接過,縣城的大夫手法應該更安全。”我也懶得和她介意,她得罪的是江九月,以前的江九月。

陳母以為她自擡身價不把陳沖這村長放在眼裏,尤其是以猴子野豬比喻成小鳳,擺明了不幫陳小鳳接骨的姿態,更為惱火,一時氣急:“江九月!我們這一對老夫老妻的都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?”

道歉?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?我殺了你再跟你道歉你能死得瞑目嗎?江九月打算走了。

陳沖滿面憤怒,一雙利目掃向女兒,縣城裏的大夫哪裏那麽容易就出診一趟?這麽多年我都白教你了,不單斷了胳膊丟了臉面,連你爹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了!

徐夫子長眉蹙起,看向九月,十分認真:“江姑娘,醫者父母心,你說過的,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,下手接骨對你而言不過是順手……”

江九月停步挑眉,剛要出口的走了二字,在舌尖滾了滾,還是咽了下去,元武成見她似有松動,也連忙起身:“九月妹子,你大人不記小人過,你就幫幫陳小鳳吧,她自小到大都是那脾氣,你這麽多年也是知道的,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……況且姨夫姨母都是明理的人,以後他們一定會好好管教小鳳……”

元文成怒氣忽生,“別求她了,這裏離縣城這麽近,我送小鳳去縣城找跌打師傅!”

陳小鳳淚眼盈盈的看著大表哥:就是,誰能保證江九月不會暗中下黑手真的把我治成了殘廢?

狗男女!

原本平靜的身子似乎忽然升起了熊熊怒火。江九月深吸了一口氣,她知道這不是她自己的感情,而是這具身體最下意識的反應,沒想到江九月的怨念這麽大,兩個月的時間,再看到陳小鳳和元文成的時候,還是折射到了她身上。

嘴角彎了一抹弧度,在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更顯得清晰可人,陳小鳳,如果我現在走了豈不是正合你意?你的父母表兄弟鄉親鄰裏都會心疼同情你,而我不過成了最冷血無情的人,若我以德報怨反手救了你,以後,你若再敢對我有半分不敬,就連你爹這關你都過不去。

“你……”看吧,裝無辜誰都會!

江九月面色微變,看著元文成的目光盈著淡淡的哀傷,讓本身還氣焰十足的元文成頓時住了口,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,恨不得吞回自己剛才說的話: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只是看武成對你那麽殷勤,所以才……

徐夫子再接再厲:“在下相信江姑娘的本事,請下手接骨吧,不然耽誤的時間稍長,即便接好也是會有後遺癥的。”

其他人雖然都沒說話,但是看向江九月的目光都充滿了期待,連原本十分氣惱的陳母也對江九月產生了希望。

“徐夫子這麽信任我,倒是讓我有些飄飄然,既然這樣的話,那……我就試試吧。”江九月語調平平,似乎真的在討論給猴子野豬接,不過分親近也沒有半分驕傲,與她原本冷冰冰說不可以的表情無二。

徐夫子挑眉:這麽謙虛的你我還真不習慣。

“多謝江姑娘!”陳沖松了口氣,引江九月上前。

“爹!我不要……”陳小鳳大驚失色:我不要她給我接,我不要!她會把我治成殘廢的,絕對會!爹瘋了!連忙把視線轉過:“娘……”

☆、16、女人的心思真難懂

陳母心疼女兒,卻對女兒今日之事更為失望:同樣都是女兒,怎麽江寡婦的九月,才小小年紀辦事就這麽沈穩,不驕不躁的,我女兒就是這副飛揚跋扈的模樣?哎,終歸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……我不疼你誰疼你,只是你不讓她接難道真的想做殘廢?

“給我閉嘴!”陳母高聲喝止,道:“江姑娘,你接吧。”

“好……那我試試。”

江九月瞇起眼,露出一個從未出現過的笑容,可親又和善,看在陳小鳳的眼中,就成了七分惡意三分詭異,但是父母面前不可放肆,頓時緊咬下唇,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。

江九月!你要是敢對我——

哢嚓!

“啊——”陳小鳳額冒冷汗,尖叫出聲,“娘!她真的把我的手臂扭斷了!”你這個該死的丫頭,敢扭斷我的手臂,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!

江九月垂目起身,“徐夫子,你看看是不是接好了。”

“好!”

徐夫子上前,仔細的摸索了一下,眸光瞬間亮了:“江姑娘手藝果然不錯,這已經接好了!”

聞言,周圍人看向江九月的目光頓時變了:江九月居然這麽聰明,只是給猴子野豬接都可以練手到這種程度!

“你胡說你胡說!”陳小鳳大叫:“要是接好了我的手還會這麽痛?你們都是一夥兒的!”

陳父大怒:“閉嘴!給我滾回屋去,三個月不許出門!”等能讓你出門的時候,就把婚事給你訂了,聽聽這些鄉裏鄉親的都是怎麽說的?十七你不嫁人累了娘家的名聲,還這麽飛揚跋扈是做給誰看?目光頓時轉向陳母:慈母多敗兒!

陳小鳳被嚇的噤聲,陳母也是一驚,老爺從不當面這麽訓斥女兒,頓時心思一正,拉著陳小鳳進屋去了。

圍觀的人各自散了。

江九月帶著清泉回了家,元大柱也隨在一側,一邊想著九月妹子果然是厲害的,我家媳婦中午才說這腰上的傷已經徹底好了,做了一籃子小饃饃要送過來謝謝她呢。

匆匆告別江九月先回家,在江九月也回到家門口的時候,元大柱正好拿著那只籃子到門口。

“妹子,這是你嫂子做的饃饃,送你的!”元大柱憨憨的笑著,見江九月很認真的看了籃子,又看著他的時候,猛然想起什麽,連忙道:“上次元文成送你的糕點房的是壞的,我這個絕對不是,是早上你嫂子用雞蛋做的,嗯很好吃的……”話未說完,僵在原地。

我真是個蠢貨!九月妹子分明和元文成不對付,剛才都明明白白的,我這不是給她找不自在嗎?

江九月笑,和這樣淳樸的人做朋友似乎不是壞事:“好,幫我謝謝元大嫂。”

“……”元大柱吶吶的點了點頭,女人的心思真是難懂。

墻角一邊,元寶兒把這一幕看在眼中,等王氏出門來接元大柱的時候,滿面憤怒的擋在了兩人面前:“大哥,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?”

這小姑奶奶又說什麽渾話?

元大柱嚇了一跳:“寶兒,你怎麽還沒睡!”

“我要是睡了怎麽能看到我親愛的大哥還跑去江九月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早就說過,你要去找她我就不理你,你是不是從不把我說的話放心裏?!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“我沒你這樣的大哥!”嗖的一聲,元寶兒丟出手中的水漂,水漂飛縱,擦過元大柱的額頭,留下了三道血痕,然後嗚咽著跑走了。

你是我大哥為什麽就不能寵著我讓著我?最讓我生氣的是,元文成居然送過她糕點!為什麽?!

王氏大驚失色:“我……當家的,你怎麽樣?我去給你找江姑娘來看看。”

“沒事!”元大柱盯著妹妹跑遠的地方,也知道如果現在找來江九月無異火上澆油。

可是妹妹!你是生了小姐的脾氣沒個小姐的身份,反倒被我們兄弟們給慣壞了,以後可怎麽得了?這飛揚跋扈的性子誰敢要你!

江九月站在門口,此時才有機會拿起手中的帕子,把清泉嘴角的泥巴擦了擦,皺眉:“去洗幹凈點!”

清泉看著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小丫頭,膽子也大了起來:“我為什麽要洗幹凈?”

江九月挑眉:“洗幹凈睡覺被子不會臟。”

“萬一被子臟了怎麽辦?”

“被子臟了自然要洗被子。”

清泉眼睛一亮:“那我不洗自己也不洗被子,不就不怕被弄臟了?”

江九月嘴角一抽,手中的帕子噠的一聲丟上了清泉的臉,二話不說進了屋。

清泉委屈的拿下江九月的手帕,我只是實話實話,你幹嘛這麽生氣……嘟囔了兩句,還是提著水桶往樹蔭深處去了。

江九月站在門口,思考要怎麽和母親開口說這件事情,半晌之後,有些局促的擡手敲門:“娘……您睡了嗎?”

屋內沒有回應。

她不以為母親真的睡的著,清泉她是要留下的,母親的心她也不想傷了,到底要怎麽辦?

轉身,她回了臥房。

這一晚,她輾轉反側,難以成眠,清泉卻窩在草棚之中一覺到天明。

天剛露白,一家三口都自起了床,九月娘如同往常一樣,做好了早飯端上桌,只是……平日分量不小的早飯,今天卻變成了兩人份。

江九月沒有拿筷子,頓了一下,道:“娘,我要留下清泉。”

九月娘盛飯的手一停,扯動的嘴角像是一抹自嘲的笑:“你也只有在有要求的時候,才會開口喚我一聲娘。”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,在江九月的記憶中,不曾有過這樣的時刻。

江九月心頭一觸,母親這麽冷淡……是因為我留下清泉,還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麽……比如,我不是她的女兒?

笑笑,江九月神色如常:“知道你對這聲娘最沒有招架能力,當然有求的時候才喊了!”

俏皮嬌蠻的模樣兒,讓九月娘冰冷的神情有瞬間的松動,不過這瞬間顯然夠了,江九月嘴角笑容加大,“他雖然吃的多,但是能幹的了活兒……”

“這不是重點!”九月娘從女兒的笑容中回了神,當的一聲放下碗,嚴肅無以覆加:“活我都能幹,我就是不想留個男人在家裏,這才是重點!”

九月娘痛心疾首:“你知道他們都會說些什麽難聽的話嗎?你一個好好的女兒家就要被這麽毀掉了!”江九月的笑容慢慢淡去,平靜的看向母親,“我不在乎。”

☆、17、有何不可

我不在乎?我以前也和你一樣不在乎!可我到底換到了什麽?

過分真實的過往讓九月娘怒火高漲:“你不在乎我在乎!你是我的女兒,我不想讓人指著我們娘兩的脊梁骨說那不是兩個好的!上梁不正下梁歪——”

江九月扯了唇角,原本早已隱匿無形的憤怒瞬間爆發,娘又怎麽樣?不過是一個虛偽的稱呼,到了關鍵時刻你跟父親一樣,只看得到面子和別的,誰關心過我真正想要什麽?不不不,你還不是我的娘,只是我上了你女兒的身……我又怎麽“敢”祈求你理解體諒我?縱容我寵著我?

沈默,以及過度平靜的目光,讓九月娘瞬間僵住。

我……我失言了……

可是,江九月的下一句話,也讓九月娘徹底痛心疾首,口不擇言。

“所以,你是為了自己的面子。”似肯定,又似是疑問,江九月平靜開口,母愛這種東西果然奢侈。

九月娘嗖的一聲站起身來,惱恨的想尖叫:見鬼我才為了自己的面子!我是為了你的名節,為了你呀!可出口的話卻是:“你一個黃花閨女留個男人在家,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說?難道你真的要嫁一個傻子做妻子?!”

呵,果然,掩藏在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,口是心非這種事情過了十幾年她做起來還是這麽順手!

“有何不可!”

簡簡單單四個字,炸響在了清晨的小院中,九月娘覺得腦中轟鳴一陣,周身巨震,就要站不住了:九兒你在說什麽?說什麽?

“我說,有何不可!”江九月重覆。

九月娘怔怔然轉頭,看向唯一的女兒:原來,我在不經意間已經問了出來了嗎?

江九月目光沈靜,在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悲劇,和被親人愛人集體背叛之後,還會企盼她對愛情有什麽美好憧憬嗎?不,她不會,嫁人不過是找人搭夥過日子,順眼就好,如此而已。

也許,她只是看到這麽急於為她決定一切的母親,天生逆反心理作祟?那又怎麽樣!她本身就是個反骨,從來都是,沒有人能決定她的事情,誰都不可以。

也或者……

“好……”九月娘眨眼,去掉了盈滿的濕氣,“你長大了,自己有了想法,這很好……娘……我、我回屋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江九月微擡手臂,卻最終沒有伸出去,垂下眼簾,她想,母親轉身的時候,眼中剛劃過的那抹東西,應該是受傷吧?很陌生的東西,她辨不清楚,但是,卻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酸澀起來,很稀奇的感覺呢。

清泉有些害怕的看著一個人盯住屋門的九月,饅頭是不是……不想要我了?

這一日,九月娘依舊做飯,只是臉上沒了笑容,做好了就放在竈臺,然後回屋刺繡,江九月同樣沈默以對,清泉思維敏感,覺得有點什麽不一樣的,悄悄的按照江九月指示,和元大柱一起搬木板搭屋子,晚飯之後,王氏到了九月家中,說去李大頭家,意思不言而喻。

泥土小院內,李大頭和徐夫子坐在桌前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,徐夫子一身儒衫,侃侃而談,十分隨性,李大頭卻面色焦急,有些不按。

江九月和王氏出現在了小院門口。

李大頭嗖的一聲站了起來,尷尬:“江姑娘……”前幾天還罵罵咧咧的叫人家滾,今天就厚著臉皮請人家來,自己不好意思去,還拆元大柱的媳婦去請,當真是……

“嗯。”哪知,他想了一下午的開場白還沒開始,江九月就熟門熟路的進了李銀環的屋子。

李大頭傻眼,九月這丫頭還真不錯!沒把我這老頭子的葷話放在心裏!

柳小顏瞪著江九月的背影,你還真給治?

“老爺……你真的要讓她割了銀環的肉嗎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

李大頭大罵出口:“閉嘴,給老子滾一邊去!”最近這段日子這個婆娘每天都圍著這點事情說,真是煩死人!

柳小顏面色扭曲,我怎麽就嫁了你這麽一個粗魯下賤的老貨?!飛快的看了徐夫子一眼,見他已經跟隨江九月的步子進了屋,似乎並沒聽到李大頭的話,才暗暗松了口氣。

屋內,江九月擡手把脈,動作嫻熟的像是在吃飯喝水。

“一盆開水。”

“好!我這就去拿。”王氏慌忙去辦,不一會兒就回來了,抹著額頭的汗水問:“九月妹妹,我——”還能幫些什麽忙。

徐夫子又是期待又是興奮,躬身立在一側,聽聞王氏說話,微微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,果然,過分緊張的王氏捂住了嘴,悄悄站到了一邊。

掀開後背衣服,江九月蹙眉:我明明在你家水井放了琉璃草粉末,怎麽後背的傷口還是會潰爛成這幅德行?

琉璃草生肌美膚效果十分好,做了粉末泡水喝對人身體不會有害,長時間飲用甚至可以調節皮膚水油平衡,用這水擦拭身體上的鞭傷,也絕對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垂下眼簾,江九月捏開李銀環的嘴巴,將一把草塞進了牙關,捏起匕首,用烈酒點火灼烤,然後眼兒也不眨,下刀,割除了第一塊腐肉。

下手果決,施力分毫不差。

王氏倒抽一口氣,臉色慘白的後退了兩步。這……太嚇人了!還有,銀環怎麽沒出聲?

“幹布。”

一只手伸了過來,江九月捏過布巾,塗抹藥酒擦拭傷口,然後用準備好的紗布將傷口包紮,如此,周而覆始,直到周身腐爛的傷口全部包紮完畢,

收工!

江九月站起身,放下手中的藥酒和匕首,擡起手臂想要拭汗,一塊素凈的手帕遞到了她面前。

頓了一下,江九月順著手帕視線往上,看到了徐夫子微笑的臉,原來方才一直在自己手邊打下手的就是他?接過:一個男人還帶手帕,娘娘腔。

李大頭驚恐的瞪著江九月,一張老臉除了錯愕還隱約有些期待:“九月丫頭!這割一次就好了嗎?要是每天割一次,這丫頭的身子受不住啊……”

你以為這是給牛割草呢一天割一次?

江九月嘴角微抽,“每天換藥就好了。”事情處理的差不多,她打算走了。

門口,柳小顏站在那裏,眼神晦澀難辨。

☆、18、貴客

“九月呀,我家銀環的傷是不是已經好了?”哭哭啼啼的樣子悲傷無比,一邊抹淚一邊數落李大頭和劉家如何如何不厚道。

江九月“嗯”了一聲。

柳小顏提著籃子上前,“九月,這是幾顆雞蛋,謝謝你救了我家銀環,家裏也沒什麽好東西……”拿了東西趕緊滾!

江九月眉梢一挑,似笑非笑:“你對李銀環還挺好的。”

“我……”柳小顏心裏打了個突,淒淒哀哀:“銀環也是個苦命的孩子,但凡家裏有錢,也不可能讓她就這麽拖著不去治病呀!現在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,要不是有九月姑娘,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!”

“你的簪子很漂亮!”

柳小顏飛快的摸上發簪,“這不值幾個錢,不過是便宜貨!”

徐夫子卻搖了搖頭:“那可未必,我看這簪子怎麽著也得值十兩銀子。”柳大娘運氣真是好啊。

“李銀環現在身子虛弱,好多藥都要去縣城抓了才行,只是山裏這些藥材是根本不夠的,既然徐夫子這麽識貨,可不可以請徐夫子幫李大娘一個忙,將這簪子當了,為李銀環買藥治病,我想——”江九月看向柳小顏:“柳大娘這麽關心女兒,舍棄心愛的簪子救女兒一命,一定是求之不得了?”

徐夫子點頭,其實我早存了墊付的心思,不過李大叔雖然是莊稼漢,也很是要面子,如此正好。“沒問題。”

柳小顏笑的十分“驚喜”:“真的嗎?那真是太好了。”顫抖著手將頭上的簪子取下遞給徐夫子,她的腸子都悔青了——

徐夫子!你知不知道我都是為了你!因為知道你來所以我特地戴了這只簪子,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?還有,江九月你亂喊什麽?我怎麽就是大娘了?我今年才二十八,二十八!

江九月三人告別離去,王氏羨慕道:“銀環有這樣的後母真幸運呀。”

徐夫子附和:“說的是。”

“是嗎?”江九月揚眉,這樣坑爹的後媽還是少一個是一個!

不一會兒,三人就到了江九月家門口。

元大柱和清泉兩人正在把最後一塊木板釘到墻面上去,王氏三步兩步的上前,捏起袖角給元大柱擦幹了汗水,“相公,累不累?”

“不累,不累!”元大柱憨憨的笑著,王氏忽然想起徐夫子和江九月也在,頓時臉一紅,嗖的一聲拿下了袖子,別扭的看向別處。

清泉看著元大柱笑的憨實但是欣喜顏表的樣子,忽然咚咚咚的跑到江九月面前,拿起袖子抹上江九月的臉:“相公,累不累!”大柱哥看著好像很高興?他也要饅頭高興。

江九月防備不急,小臉上被清泉的袖子抹上了三點泥汙。

……

噗嗤!

不知道是誰先笑了出來,其他兩人也便都笑了,江九月哭笑不得,抹掉臉上的的泥巴,“叫我九月。”饅頭,實在不是什麽好名字。

轉身進屋,走了兩步,忽然停步:“徐夫子,你不進來嗎?”

男女授受不親,這個夜半三更的……徐夫子的話還沒說出來,不想江九月居然也不等他,直接進屋。徐夫子揚眉:罷了……君子坦蕩蕩,小人長戚戚。

江九月入內,瞥了一眼母親的屋子,見燈火已滅,隨機轉身進了自家的屋子。

屋內陳設簡單卻整潔,徐夫子隨意的看了看,顯然因為進入女子居室而略顯局促,在看到江九月窗邊小幾上的幾把藥草的時候,有些驚喜疑惑,那不是她給李銀環嘴巴裏面塞的東西嗎?

面前遞來一張紙,然後是江九月的聲音:“口水流出來了。”

徐夫子慌忙擡手,還沒觸及下巴,才醒過神來,窘迫的看了江九月一眼:“姑娘又戲耍在下。”

江九月轉身收拾筆墨,徐夫子一頓,查看她遞給自己的紙張,“這是藥方?”徐夫子擡頭:“給我的嗎?”不過剛問完,他就發現自己因為看到那些草藥和江九月字閃神的厲害,腦袋神經不管用了。

江九月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向徐夫子:“簪子在你手裏,你答應人家去當了換錢,自然是你去抓藥了。”

怎麽不知不覺間成了你的跑腿小廝?

“夜半三更,男女授受不親,徐夫子慢走,九月不送了。”

……

一直到走回小樓的時候,徐夫子還是沒想通,江九月給李銀環咬著的那藥草到底是什麽東西。

坐在桌前,徐夫子打開江九月給的藥方,透過微弱的燭光細看,筆法鮮明,勾折之間利落明快——江九月的字就像她的人一樣,婉柔,卻又沒有女子的怯懦之氣。

黃芪,當歸,阿膠……

轉身,從後面的書架上抱來醫書,徐夫子打算徹夜查詢,這些藥材是不是還有什麽其他效用是他不知道的,不然,就這些最常用的藥材怎麽會緩和李姑娘後背的傷勢?

唉……

一聲輕輕的嘆息,從屋內簾幕後面傳了出來,在寂靜的深夜更顯詭譎,徐夫子卻沒有聽到,終於……獨自發呆沈睡兩個時辰依舊沒有人搭理的“客人”,終於不滿主人的態度,掀起簾子從內室走了出來。

一雙雪色長靴緩步而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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